但是,温州白可以。
在这一瞬间温州白想了很多,可也不过眨了眨眼的功夫而已。
他继续自己之前未出口的话:“少君……觉得我如今稳重吗?”
羿玉没有注意到温州白刚才一刹那的走神,他笑道:“这是自然,夫君也常常在我面前夸你,说你如今做事有章法、有条理,有你在真是让人省心。”
温州白仔细听了,慢慢点头:“那就好。”
听了这回答,羿玉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暗暗打量温州白,只见温州白眼神怔怔,显然是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了。
这是在想什么?竟然如此出神专注……
羿玉留意了些,却也没看出什么。
温州白也没有走神太久,很快恢复如初。
羿玉便又问起了温双双与温夫人之事。
“小妹倒还好,多半只是最近事多,心中苦闷,有个专注的事情也能叫她不每日想着难过的事。”
温州白边走边道:“太太那里……太太以前是不信什么神佛的,只是年纪渐长,辰安兄的病情总也没有好转,老爷又……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爱吃斋念佛了。”
温夫人的转变非常合情合理。
别说她有人世间满足不了的诉求了,就是一辈子平安顺遂的人,年迈之后也常常投身于宗教。
这是人之常情。
·
羿玉与温州白也没聊多久,毕竟如今许多事都压在温州白身上,他没什么躲闲的时候,羿玉本也不是专程找他的,只是遇上了而已。
灵堂里除了几个家仆,就只有羿玉一人了。
羿玉踱步至空荡荡的灵柩前,棺盖半盖在上面,能看到里面无人躺着的锦被,他看了一会儿,又转到前头去烧纸。
温洲白方才已经烧了不少揉好的黄纸了,羿玉就往里面放叠好的金元宝,一边放,一边低声念叨,仿佛在寄托对亡者的哀思。
实际上,羿玉是问了好几个问题。
昨夜的鬼是不是你?你的身体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去找温辰安或者温洲白,甚至是温夫人?诸如此类的问题。
空着的灵柩自然不能回答羿玉。
羿玉也没指望灵柩能张开嘴说话。
他待了一会儿,便往别处去了。
方才听温洲白与管事说话,羿玉想去瞅瞅温双双与空乐和尚是个什么情况。
空乐和尚的住处距离灵堂不远,不多时羿玉就到了那二进的小院子。
院门与堂屋门皆是大开,温双双的丫鬟在门口候着,温双双自己与空乐和尚也是分坐左右,几乎隔着一个厅堂说话。
“……这,”空乐和尚难得有些微窘,“女施主是从哪里看到的?”
温双双也有些茫然:“我也忘了,许是之前听人说过,听大师讲了两天佛经才想起来,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空乐和尚摇头:“非也。只是有些教徒不修私德,甚至叛出之后仍以佛教子弟自居,更有强行掳走妇女者,堂而皇之称之为‘明妃’,如此便叫‘明妃’沾上了些污言秽语。
“小僧方才以为女施主是听了些不太好的风言风语,是以有些担忧……其实并非如此,‘明妃’乃是佛或本尊悲智双运之配偶,是智慧之象征,亦可称佛母,是智慧之存在。”[1]
因为与温双双之间隔得太远,空乐和尚声音略微提高了些,叫外头的丫鬟与羿玉也能听清楚。
丫鬟懵懵懂懂,羿玉却有些不解。
他虽然不太了解宗教相关的内容,只根据不太全面的常识感觉这空乐和尚说得怎么……不太对劲啊?
——‘明妃’乃是佛或本尊悲智双运之配偶,是智慧之象征,亦可称佛母。[2]
后半句不好说,什么本尊智悲双运也不了解,但是佛……是有配偶的吗?这好像不太对吧?
出家人,出家人,佛教徒不都是不能结婚的吗?西游记里猪八戒那八戒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羿玉一时有些迷糊了。
难道是他孤陋寡闻?
毕竟羿玉从前看网络,是看到过好像一部分的道士是能正常结婚生子的,难道说佛教徒也有类似的这种派别?
看来他从前还是看得不够多啊……
他在外头冥思苦想,两个丫鬟得了他的授意没有贸然出声,里面的温双双与空乐和尚还在说话。
温双双听了空乐和尚的解释,似懂非懂:“原来如此。那……那些被掳走的少女,后来又如何了呢?”
空乐和尚垂眼叹了口气:“少数能被父母家人救回去,更多的……从此就渺无音讯了。”
“……罢了,倒是我不好,说起这些叫人难受又无能为力的事情来。”温双双本就因丧母丧兄之痛而郁郁寡欢,又听了可怜的明妃少女之事,更是低落。
空乐和尚便换了话题:“昨日听闻女施主来意,小僧便在得闲时写了几部经文,女施主若是不嫌,可以拿去自用。”
温双双闻言起身谢道:“多谢大师。”
空乐和尚取了经文交给温双双,又选了其中一部讲经文故事。
羿玉听了一会儿,确定了空乐和尚确实是在讲经,便与门口的两个丫鬟说了一声,不必隐瞒他曾来过,只说他不愿打扰里面两人,所以自行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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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温宅里各处景象,只说同一条街的另一个温家,温锦程与李素娘已经有好些时候夜不能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