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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就再也没问过你是怎么死的。”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

    顾随之揉了揉额心,嫌弃道:“猪队友,他怎么这么多破绽?”

    林慕没被他影响,继续道:“还有刚才,我问他,他为什么没有剑。”

    “他说,让我问你。”

    “他当时那个表情,分明是知道的,”林慕说,“但你们才刚见面,他生活在你之前的时空,理当不知道你的事情才对,但他知道。”

    “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但又非常了解的?”

    林慕自问自答,得出结论:“你自己。”

    “前辈,他说我全身都是你的味道,不只是因为你才亲过我,对吗?”

    他挽起袖子。

    黑色柔软锦缎被粗暴地折到手肘上,露出一截堆雪修长的小臂。

    用神血画上去的痕迹经久不衰。

    一笔一划,勾勒出张扬而肆意的字迹,金色烙印在他的皮肤上,比太阳落山时最后拂过湖面的那一抹金辉还要耀眼。

    这是顾随之的名字。

    “就这样?”顾随之感兴趣地问,“就这水平,他还想打我,等会儿我非得骂死他不可,怎么就这么藏不住事呢?”

    “其实不止,前辈,你也说漏过一次嘴。”

    林慕放下袖子,转而勾出他挂在胸口的那颗金色珠子,两指捏着举起来。

    神血散发着蒙蒙光辉。

    如斯圣洁。

    “我把你当珍珠挂在身上的时候,你和这颗珠子挂在一起。”

    “所以呢?”顾随之想起被林慕关在珍珠里那几天,好气又好笑,怎么就……

    林慕道:“后来我又从那条龙的骸骨里捡到一颗龙血珠,你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顾随之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他当时除了龙血可以锻体还说什么了,冥思苦想:

    “我当时说……”

    “——别把它和我挂在一起。”

    林慕捻着这颗在他身上挂了许久、一直小心又珍惜地藏在衣服下、以至于拿出来后还尤带体温的神血珠。

    “——你,而不是你和神血。”他说,“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口误了,或者说没把这颗珠子当一回事,就没太在意。”

    “但你对神血太熟悉了。”

    “神魔不容,一个生有魔骨的魔主,龙族的银龙,神血为什么从来不排斥你?”

    顾随之张口就来:“因为我强得举世无敌,小小神血,也敢和我作对?”

    林慕哪能被他这样糊弄,“你试试它敢不敢呢?”

    神血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林慕唇边泛起笑,“而且你编故事的能力太拙劣了,前辈,下次再想说瞎话的话,不如跟墨知晏好好学学。”

    顾随之:“……你这句话多少有点侮辱人了。”

    “‘想看看你这颗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是圆是扁’,‘恰好她在云游,就顺手给了我一口饭吃,免得造下杀孽’,”林慕叹息,“你这几句话编的……我真的很想说服自己相信你的。”

    凌轻殷是有多闲?

    一个神裔后人,身负天道之运,还是大宗门的继承人,不在宗门闭关好好修炼,跑来偏僻的村子看一个妖族弃婴。

    看也就算了,还收养了。

    收养也就算了,还一养养了十年。

    不想造杀孽,找户人家收养很难吗?

    就算怕他惹事,给普通人带来危险,把他带回宗门,交给专门的人带大不行吗?

    非要亲力亲为?

    一个天道之女和一个妖族弃婴,二者相差太远了,这话本身就编不通畅。

    要是把墨知晏丢在这,他绝对咬死了不认识。

    凌轻殷又不可能扒着林慕把人找出来。

    林慕身上龙族气息重关他什么事?

    怎么圆过去是林慕要思考的问题,他绝不自找麻烦。

    就算凌轻殷认出他又怎么样?人的想象力就是最好的圆谎器,只要他不说,林慕自然而然就会想象成凌轻殷听说过他。

    都是巅峰强者,知道对方的存在很正常。

    再者,凌轻殷对妖族的看法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极端,觉得只要是妖就是恶。

    有林慕那一身气运在,她又是天生的神心,最善于断人善恶,无论如何林慕都不会出事,他也不会暴露自己。

    顾随之刚才还骂另一个自己猪队友,这会儿就开始扼腕,“反派死于话多,古人诚不欺我,早知道我就往高岭之花的路线发展了。”

    林慕下意识不喜欢从他嘴里听到死字。

    但又不知道怎么阻止。

    从领口拉出来太久,神血上渐渐失去温度,变得如一颗真正的珠子那样冰冷。

    神血,魔骨。

    这两样东西在他身边太久,不知不觉,已经把气息浸入他身体。

    林慕把神血放回衣服里,侧眸道:“所以,凌轻殷……”

    “我跟你说过的,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果然。

    林慕一静。

    他看着下方潺潺流动的河水,“为什么……”

    顾随之道:“想知道?”

    林慕下意识想找个东西扶一下,手指看都不看地搭上窗台,不小心按到开得正盛的海棠,打了下滑。

    他倏然收回手,眼睫一眨。

    “嗯。”

    “这是个挺长的故事了,不过它没你想的那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