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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福,你去找客栈里的小哥哥,跟他说咱们要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大福重重地点头,小跑着进了客栈,不多时捧着几个油纸包的热包子出来,他翘首茫茫然地看着云胡,“爹爹,这包子是要给爷爷和奶奶吗?”

    云胡颔首,半蹲下给他整了整身上的厚裘,“去吧。”

    大福这回没再跑蹦蹦跶跶地小跑,担心热包子掉在地上,他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云胡眼见着他直直地冲着那老夫妇而去。

    不晓得这小崽子笑眯眯地同人说了什么,他看老妇人颤颤地借过热包子,随后从板车上挑了两个又大又圆的苹果,照着自己身上外衫蹭了好几下,才递给大福。

    透过昏暗的烛光,云胡仍能见妇人手上皲裂的伤口和通红的冻疮,心中酸涩不已。

    大福送完包子,又得了两个大苹果,回来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爹爹,爷爷奶奶给我苹果!他们还夸大福很乖!”

    “大福真厉害。”云胡揉了把他柔软的额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抬眸正对上那老夫妇望过来的目光,三人隔空对视一眼,他微微一躬身,带着大福回了客栈。

    晚些临睡前,云胡揭开窗户上的棉帘,客栈外,那对老夫妇还留在原处,妇人直愣愣地睡在地上,身上搭了件厚棉被,身下是一床破旧的被褥,老汉坐在她身旁,嘴里不住地抽着旱烟。

    兴许是为了看顾这车没有卖完的苹果,后半夜,他带着大福起夜嘘嘘时,睡在地上的人换成了老汉,老妇人裹着薄被,手杵在板车边上,脑袋一个劲儿地点头,实在熬不住便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脸颊。

    相隔这么远,云胡直觉那老妇人满是厚茧的巴掌似是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干疼干疼的,风一吹便要裂开来。

    他站在窗边,长长地吐出一声叹息。

    转日,

    宋沅礼得知其来意,一直将他们送到桐坞村的村口,又唤来闫里长后才离开。

    听说云胡是来村里收苹果,闫里长登时就笑得一脸褶子。

    这村民们堆积在地窖的苹果卖不出去,他做里长的也跟着发愁,一连好些日子,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安稳。

    商贩也找来不少,要么价钱压得太低,农户们辛苦一年,连本钱都赚不回来,要么就是挑挑拣拣,但凡有个磕碰就不要了,更有甚者,谈好了价钱,商贩过来一瞧,便开始坐地压价,村里人怨声载道,苹果就更没有人收了。

    这商贩收不走,农户们只能自己拖去集市上售卖,可卖的人一多,价钱便一压再压,更没有什么赚头。

    久而久之,农户们宁愿都堆在地窖里干放着,也不愿意折腾这一通。

    “这位公子,容我老头子多句嘴,您这趟过来,是打算收多少苹果?”他谨慎地看向眼前文文弱弱的云胡,试探着问道。

    “我得先看看那苹果的品质如何…”云胡不紧不慢地回话,他神色平淡,语气也不见起伏波澜,让人一时瞧不出他在琢磨什么。

    “那您是想要以什么价钱收?”闫里长继续追问道,没从云胡嘴里套出实在话,他高低不死心,就生怕自己将人带到农户跟前去,再谈得不合适,让村民们白高兴一场。

    云胡侧目瞧了他一眼,“闫里长,这市面上卖多少钱,我便以多少钱来收,但还是那句话,我得先行看过农户的苹果之后,才能决定。”

    “好好好…”闫里长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汉,做了个“请”的手势,“您随我来,咱们先进村子。”

    说着,他引着云胡往村里走。

    初来此处,大福见啥都一副稀罕劲儿,也不许云胡抱他,迈着小短腿“噔噔噔”满路上蹦跶见着小黑狗都要上前逗弄逗弄。

    云胡一面忙着应付闫里长的寒暄,一面还得看着到处乱跑的大福,忙得左右顾不上。

    “谢瑭,再顽皮,我把你丢去爹爹跟前!”他憋足了一口气,扬声吆喝道。

    然话音刚落,比他高出好几个声调,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就是让它们烂在地窖里,也绝不卖给你们这些腌臜人的商贩!”

    第157章

    大福没被自家爹爹的话吓住, 反倒是这声如洪钟的叫嚷,惊得浑身一激灵。

    反应过来,他小跑到云胡跟前, 一脑袋扎进他怀里, 像只胆小的蜗牛, 紧紧缩回自己坚硬的壳中。

    “不怕不怕...”云胡顺手将他捞起, 贴在胸前, 轻声安抚了两句。

    “闫里长, 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他不解的眸光看向面色凝重的闫里长,缓缓开口问道。

    “公子见笑,许是有商贩上门来收农户家的苹果,商讨不妥,起了冲突...”闫里长说罢, 顾不得安置云胡,拔腿便循声而去。

    好在云胡年轻, 脚程也快, 跟在闫里长身后, 三步并做两步就追了上去。

    “我说, 老头,别这么不识相,瞧瞧你这苹果,一个个蔫儿吧的, 放到集市上,人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拐进一处窄仄的小道儿上,云胡见一商贩打扮的汉子, 赖痞痞地斜靠在破败不堪的木门上,对着面前的一老一小指手画脚。

    老汉脸颊涨得通红, 他一脚踢倒装着苹果的竹篓,“我不卖了,你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

    红艳艳的苹果顺着石阶散落了一地,云胡瞧着有些心疼,这得是能做多少糖水罐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