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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彰示意沈重光等在原地,自己则迈着蹒跚步伐,朝寺庙门口领药的队伍走去。

    刚一进入队伍,谢云彰便听到好几个人在低声议论。

    “方才躺在地上的修士,听说是被魔气入体了。也是他命好,恰好撞上了药王谷来的大人,这才捡回一条命。”

    “一定是魔修干的,这些年世道安稳,偏偏魔族封印松动后就生出事端,除了魔修还有谁。”

    谢云彰垂着头,眼神却微微凝滞。

    这样的风言风语一旦传播开来,便坐实了魔修的罪名。到时候再说出真相,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只怕无人会相信。

    谢云彰又回想了一遍沈重光的计划,终于稳住了心绪。

    他不动神色地朝周围看去,寻找白鹤的身影。当看见白鹤医治好了那名修士,起身准备离开时,谢云彰走出队伍,径直朝分发草药的莫家人走去。

    此刻,莫家带来的草药已经快要分发光了,仍旧有许多人未能拿到草药。

    谢云彰伸手抓住最后两株草药,牢牢抱在怀中,转身就想跑走。可他步履蹒跚,没走几步就被莫家的护卫拦下了。

    “把药材交出来。”

    谢云彰痛哭流涕地哀求,那护卫果然露出犹豫之色,松开了钳制谢云彰的手,像是默许他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谢云彰悄悄引动了事先留在人群中的“传声符”,几道声音从不同的队伍中冒了出来。

    “大家都是一样来求药,来晚了就是来晚了,凭什么她来晚了都能拿到药,我却不能。”

    “就是啊,若早知道抢了药痛哭哀求就行,我还排什么队。”

    “来这里的人哪个不可怜。”

    原本平静的人群,被这些声音所刺激,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起来。就在这时候,又有人跑到队伍最前方,一把就抢走了药草。

    一时间,其他人也红了眼,纷纷朝分发药草的地方跑去。

    场面在刹那间便陷入混乱,那些抢不到药草的人跪在地上哀伤哭泣,抢到药草的人则癫狂大笑,还有人伺机从旁人手中抢走草药,甚至扭打起来。

    谢云彰也被这混乱景象吓了一跳,这些人疯起来简直和入魔差不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谢云彰不敢久留,悄无声息地混进人群中溜走了。

    不远处,原本要离去的白鹤也被争吵声吸引,朝莫家派药之处走来。

    他抬起一只手,瞬间袖袍翻飞,若有实质的灵气铺天盖地而来,像是无声的利刃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都住手。”白鹤开口,他用灵气加持了声音,刹那间,那声音便如从九天传来,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线,让白鹤朝莫家人走去。

    白鹤行医时素来温和沉稳,此刻却不再遮掩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明明他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在场的人却觉得自己被一道无形目光注视着,无所遁形。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皆是屏气凝神,生怕触怒白鹤。

    “发生了何事。”白鹤看向莫家分发草药之人,沉声问道。

    “是有人争抢草药……”莫家人战战兢兢地开口,正要指认最先挑起事端的人,却发现那老妇人早已溜走了。他心中咒骂了几句,便没提老妇人的事情,只说草药不够,这些人见拿不到草药,情急之下便开始争抢。

    白鹤点点头,看向人群中几个抱着草药的人。

    那些人有的年岁已高,有的怀有身孕,皆是紧紧护住怀中草药。

    他们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白鹤神情依旧冷冽如冰,但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

    这一丝怜悯很快淡了下去。

    秩序不容破坏,一旦破坏,便再难建立,今日他绝不能开这个抢药的先河。

    “将草药交出来。”

    听到这话,几个抢到草药的人面如死灰,一点点松开了手。

    白鹤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莫家人。

    “病有轻重缓急,日后你们分发草药时,可以重新理顺一下每列队伍的病人情况。将那些重症、急症之人分列两队,优先分发草药。至于症状较轻的,可以指点他们如何采药去自救。”

    白鹤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正是先前叶修寒绘制的那一张。他这才记起,还没有将澄心石交给南星河。也不知南星河是否知晓了绘制药方的是谁,若有机会他倒是也想见见。

    “他们大多不识药理,绘制时刻参考这张药方,画出特点,名字也可以简写。”白鹤递出药方,见那莫家人一脸茫然之色,顿时猜到这些人怕是习惯了复杂的药方。

    “罢了,药方待我整理后再交给你们。今日先新开两队,给重病急病之人发药,所需草药由我来补。”

    很快,寺庙门口就重新竖起了两块牌子,分为“重病”和“急症”,牌子上还列出何种情况属于重病或急症。

    人群里顿时一阵骚动,人们观望了片刻,就立刻涌向了新出的队伍。甚至几个抢药之人,也厚着脸皮跑了过去。

    白鹤走到队伍最前方,看向准备领药的人,他眉眼一抬,便有迫人的威压从目光中散露出来。

    “今日此队为重病、急症之人所开,若有人病症轻却撒谎领药,一旦发现,此后永远不许再领药。”

    队伍之中有人心虚的低下头,迈开腿想走,却还是犹豫着收了回来,似是料定行医之人心软,不会做得这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