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龙帮右翼大龙头张行令下:
兹有北衙督公高江,素行不法,极善迎君之恶!两修通天塔,变本加厉,累死、砸死无辜逾万。又违逆天时,驱內侍宫人数万,乘雪南行,冻馁无数。其人轻贱人命,与昏君无二,合当极刑处死,以正视听……”
“黜龙帮右翼大龙头张行张三爷有令下:
这有北衙督公高江……鸡山英俊知恶……累死无辜好几万……这人轻贱人命,与昏君没啥两样,正该一刀两断,以作榜样!”
小周低声念一句,雄天王跟着念一句。
听得出来,用真气放声大喊对成丹境的雄天王而言并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关键是喊什么……雄天王也不是不识字,但对上张行这种假模假样文绉绉的话还是不对路,前半截学的很是艰难,后半截听懂什么意思以后干脆自由发挥了。
当然了,张行也没有在意,因为他一开始这么不文不白的写,就是为了让对面官兵中的军官都听懂,让这些群龙无首的管事人们悠着点、老实点……说到底,杀人啥的,怎么杀固然是要讲一个规矩,但杀人本身,归根到底还是要个震慑才行。
那么后半截改了,让那些环绕观望的內侍、屯军、宫人、民夫都听个差不多,似乎更好。
张行都后悔没一开始就用大白话喊了。
喊了两遍,雄天王回头来看,却见到坐在兔园别馆外涣水岸边的张行微微一点头,便干脆转身,亲自将那个被打断了腿、又被绑了嘴却还在努力挣扎的高督公拖来,然后只是反手两下,便如掰甘蔗一般直接又将两个胳膊掰折,直接瘫软一片。
这一幕,看的周围黜龙帮自家人都心惊肉跳,更遑论瘫在那里的曹太守,还有扭头不敢去看的皇后本后了。
接下来的流程跟之前那些没喊话的过程没什么区别,直接拽过来……轮值的黜龙帮骑士运足真气,直接便是一刀枭首,然后首级与身体各自被扔入雄伯南亲手凿开的冰窟窿里,再拿竹竿一捣,人就这么轻飘飘的没了。
没有挣扎,没有声音,尸首这辈子很难再被拼全。
而且,被杀前就很不体面了……饶是高江性情激烈,可一夜的禁制,也早已经精神萎靡,甚至也不好说身上骚骚的味道是不是他本人小便失禁。
当然了,这些都无所谓,权位、官职、名号、性情、经历,以及他的一切,都在落入清澈干净的涣水冰潭里以后化为一团在水中扩散开来的殷红,却又迅速被潜流给冲刷的干干净净。
仿佛这个人的一切从未出现在这个世上一般。
清晨的阳光有一点点刺眼,河对岸,密密麻麻探头来看的宫人和內侍们陷入到了一种恐怖的安静中。
但很快,河上寒气与相对昨夜轻松了不少的北风中,行刑点北侧屯军大营那里,就开始骚动起来……那里是昨夜的突袭与骚乱后,有品级文武特侍汇集的地方,很多北衙有品级的公公们都在此处,并率先打破沉默陷入到了歇斯底里的哭喊中去。
紧接着,是本地文武的失态,是罗方以下一众靖安台残兵败将的惊吓。
要知道,这事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也很简单,甚至早在之前那些黜龙帮的人开始杀人时他们就已经在心里打鼓了,但事到临头,他们还是很难接受,一位一度权倾朝野的北衙督公就这么被一个“盗匪”头子给行刑式的宣判死刑,然后被另一个土匪迅速执行了。
还扔河里了?
这可是北衙的督公!
北衙是什么?
是长久以来宫廷的直接管理机构,他们掌控着金吾卫,并借着紫微宫控制了大半个东都的经济命脉,而且还靠着陪都制度和行宫制度,将影响辐射到了全天下各处。
大家将北衙与南衙并称,将北衙督公与南衙宰执相提并论,可能确实有这么一点夸张和戏谑的意思,但任何人也都知道,在柱国制度被刻意淡化的大魏朝,他们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跟南衙并称的机构好不好?
靖安台的中丞都只是南衙的一员。
先帝建立了南衙以图在整个天下的范畴内对抗关陇的军头们,然后又忍不住设置了北衙在权力中心来稍作钳制南衙与靖安台……这个简单的权力制衡小手段对于兔园周边的这些人而言可能有点稀里糊涂,但心里那个基本意识都还是有的。
大家都是吃大魏官饭的好不好?
“让这些白皮饺子闭嘴!”
哭喊声中,罗方忽然一声怒喝。“死了就死了!皇后都被劫了,谁还在乎一个督公?!”
罗太保的发怒起到了效果,再加上这些歇斯底里的哭喊声确实超出了限度,所以这些有品级的內侍几乎是被屯军当场打出了军营。
说起来可笑,几乎是一瞬间,大家就意识到了,这些公公们已经没资格参与到决策中去了……当然,这不代表他们可以无视高督公死亡带来的震撼。
公公们刚走,就有梁郡的黄郡丞直接盯住了罗太保:
“罗朱绶,诚如你所言,死了一个督公,其实无所谓,但我家郡君怎么讲?此地官吏、屯军,都是我家郡君下属,便是曹皇叔都视我家郡君为臂膀;还有皇后,那到底是皇后,还有几位后妃与公主,简直是圣人和全大魏的体面,要是张逆继续杀下去,咱们到底怎么办?”
此人说到最后,已经有了哭腔,几乎可以想见,若是太守曹汪死了,他们这群本地官吏只怕也要学着那群公公哭丧。
实际上,随着歇斯底里的公公们被赶出屯军军营,哭喊声已经开始在内层的內侍营地里传染开来。
这种行刑式的威慑,根本不是一顿板子能解决的,尤其是对宫里人而言,处斩一位督公实在是太吓人了。
转过头来,罗方面对着黄郡丞近乎哭丧的求救,也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发麻。
昨晚他想了一夜,怎么都想不通,张行到底是怎么带着黜龙帮的精锐核心力量摸到兔园那里而不惊动任何人的?为什么没人喊出来?为什么没人发现?为什么出手那么准,那么狠?
和这个相比,谷熟和下邑的丢失,昨晚上遇到雄伯南的震惊,看到薛亮被另一个莫名其妙的凝丹高手剁了半个手,听逃回来的人说张行很可能也无限制接近凝丹,反而都不算回事了。
因为就像这位郡丞提示的那般,问题的严重性在于,那场突袭让皇后和曹太守落入到了贼人手里……皇后自不必多说,可曹太守也是现管啊!
这俩人才是真正的首脑!
没了曹太守,本地官吏甚至本地屯军谁听你的啊?
而没了这些人,他拿什么去救皇后?
无论如何,皇后都不可能不管啊!
这相当于一击致命,瘫痪了整个队伍。
“他要是都杀了。”罗方恍恍惚惚,对着黄郡丞回了话。“咱们倒也妥当,直接发屯军围起来,杀他个干干净净……然后各自回去请罪待死便是。”
黄郡丞回头跟其余几个本地官吏对视一眼,然后继续急促来问:“他要是只留皇后一个人当人质,其余都杀又如何?他敢杀督公,难道不敢杀太守?到时候怎么办?”
罗方看了看对方,没敢吭声……因为他怕再分析下去,这些本地官吏会敏锐的意识到,他们到时候能怎么办?
简直可以去造反了好不好?
甚至可以直接就近投了黜龙帮,甚至可以鼓动屯军一起投了黜龙帮。
而想到这里,这位罗太保终于醒悟,对方固然是绝望下来求助的,但对方也是来警告自己的……人家是想说,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现在肯定来不及去谈判了,那么如果曹太守马上死了,是不许他罗太保将这些本地官吏像北衙那群公公们一样一脚踹出去的,也不许让他们这些本地官吏来背锅!否则指不定谁让谁难看呢。
反过来说,如果曹太守逃过这一劫,他们就要立即去谈判。
反正他们不惯着这些靖安台的残兵败将!
一念至此,罗太保的眼神难免犀利了一点:“等一等,等一等再谈,他们要杀谁,已经不是我们能定的了……现在也来不及去做谈判。”
黄郡丞也意识到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却只在寒风中微微缩了下脑袋,然后带着一群本地官吏,沉默着等待了下去。
不过好在张行没让他们久等,几乎是立刻,雄天王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南衙张世昭,素无品行……”
“是张相公!他如何敢……郡君这是越过去了?”
随着雄天王的声音再度在空中回荡,黄郡丞等人差点打了个趔趄。
而罗方以下,众靖安台的残兵败将们有一个算一个,却全都目瞪口呆起来……半晌之后,竟是捂着肚子的李清臣率先大怒:
“他敢杀南衙相公?!而且是张相公?!”
“我若当年直接在洛水畔杀了他,哪来那么多事?!”罗方居然也再度失态大怒,却又忍不住惊惶跃上帐篷去看,复又匆匆跳下,掩面来叹。“这是这厮第二次在我面前杀张相公了!”
秦宝和吕常衡也面面相觑,同样心中恍惚,然后齐齐涌上去,立在土堆上去看。
便是没了半个手掌的薛亮,此时也踉跄走出帐内,随即跌坐在了军营内的土堆上,与李清臣对视,各自毫不避讳自己的惊骇。
无他,靖安台的人早已经习惯了张世昭与自家中丞的并称,而南衙相公的地位,也实在是比北衙督公更上了一个台阶,更别说什么家世和一度的权位与传奇经历了。
靖安台的人失魂落魄,梁郡本地文武心情复杂,却都是一起探着头去看,果然亲眼见到一个花白头发的被勒着嘴巴、断了双腿的人被拽过去,如法炮制,也是一刀枭首,然后扔下水潭,再拿竹竿捅入了冰层下方潜流。
也是骇然一时。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那边杀了这张相公之后,远远便看到张姓贼首过去,居然使出寒冰真气,封了冰窟窿。然后,几个女性俘虏被当众释放,四五个明显被打折腿的男性俘虏也被扔到了涣水西岸。
一时间,只有寥寥四五名女眷与一位男性俘虏被留在了涣水东岸。
消息迅速得到反馈,被送回来的人是一些皇后身侧的女官以及四五名名声比较好却没选择投降的俘虏,其中包括一位朱绶沈定,而被留在对岸的人里,赫然是皇后与一位低阶嫔妃,外加一位认了皇后做养母的小公主,以及区区两名女官,和一位全程坐在那里打摆子的曹太守。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片刻后,群龙无首的本地官吏便打起精神,自行其是了。
而靖安台的残兵败将们,虽然满腹虚火,却不敢再与这些人发生冲突……毕竟眼看着张行杀了北衙的督公和南衙的相公,这些昔日同僚们也是真慌,如果对方真的继续杀了曹汪,那本地官吏只怕真要反了。
而且,他们也委实无能为力了。
梁郡本地使者抵达,正在收拾东西的张行倒也干脆,直接将条件摆了出来:
“此番出来,一是为了拜谒皇后,二是为斩杀奸佞,三是帮中乏粮、乏钱、乏物……如今奸佞既然伏诛,只要梁郡愿意将所携的民脂民膏,以及宋城的军械、府库尽数赠我,同时全郡开仓济民,那我便即刻撤回济阴,曹太守也即刻请回……至于皇后,本是拜谒,等回到济阴,请殿下看看济阴风景片刻,便立即重新奉殿下上路。”
“确定无误吗?只要钱粮物资?”片刻后,仓促率众迎上使者的本地的黄郡丞追问不及。“城池怎么说?”
“他说都可以谈。”信使坦诚以对。
闻得此言,梁郡郡丞、都尉,包括两位屯军中郎将以及那位驻地黑绶,都怦然心动了起来,甚至已经有部分人开始有些弹冠相庆的姿态……说到底,在没有任何主动权的情况下,还有更好的道路可走吗?
拿财物、军械、粮草换回曹太守,城池复原,即便是上面追查,不也有曹太守顶着负责吗?
他们都是为了救郡君,郡君难道要怪罪他们?郡君难道不该勇于承担责任?
甚至更进一步,若是事情成了,郡君又维持住了曹皇叔的关系,那这点东西是不是可以走洛口仓报销啊?
唯一的问题似乎在于队伍的随行财物,那毕竟是宫里的东西。
就在这群人渐渐火热起来的时候,另一边,相隔不过数十步的一处帐篷内,则气氛凝重……在听完躺在榻上的沈定讲述完了条件后,靖安台的人全都有些心累。
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局势不是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可以控制的了。
或者说,事情从昨晚上被人一刀插了咽喉后,就已经注定要任人摆布了……只不过,靖安台的人作为张行的昔日同僚,总还有一丝不甘,一丝羞耻,外加一丝愤怒。
“事已至此,我觉得只要不逼迫过甚,张行未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皇后。”半晌,李清臣提出了一个最后勉强有些说法的路数。“而曹太守生死又关我们什么事情?他张三不是要队伍里的这些宝贝吗?我们压住不给,又如何?屯军敢动手?”
这是要逼着张行杀了曹太守,以图控制局面的意思,罗方等人颇有些意动。
倒是秦宝,明显欲言又止。
“秦二郎。”李清臣自己发觉,旋即主动来问。“哪里不妥吗?”
“几位。”秦宝长呼了一口气。“你们觉得张三……张三哥昨晚上那一击是蓄意为之,还是见机得手?”
“秦二郎觉得呢?”吕常衡冷冷来问。
“我觉得是见机得手……因为太精妙的时机是不可能靠计策安排出来的。”秦宝认真以对。“所以,他之前根本没指望会有这么大战果,那敢问,他之前的计划又是什么?”
帐篷内沉默了好一阵子,沈定都趁机装死。
“到底是什么?!”罗方又有些焦躁起来。
“我猜,应该是靠着谷熟和下邑两座城为据点,锁住队伍进退,然后以小股核心精锐监视我们,纠缠住我们靖安台的精锐力量,确保我们靖安台的精锐力量不能跟屯军一起合力去攻城而已……”秦宝居然将张行计划的底子给说的七七八八。“只要我们打不下这两座城,天寒地冻,几万人的补给,又不可能越过两座城的范围转运得当,那只要几天而已,我们就会自溃!”
“去问黄郡丞,队伍中自带的还剩几日补给?”罗方立即指了一名尚能活动妥当的巡骑。
而后者刚一站起身,便被吕常衡抬手制止:“不用去问,我知道,三日。”
“三日?”罗方目瞪口呆。“为何……”
“因为原本明日就能到下邑的。”李清臣捂着肚子,若有所思。“甚至,便是出了补给的岔子,也可以今日发谷熟或者下邑来接济的……还居然多了一日,往富裕了算的。”
罗方只觉得自己又头疼了起来,他隐隐意识到,自己这一回要落得个一败涂地,也不知道如何去见义父大人……周围的残兵败将,也都沉默。
但没过多久,沉默便被打破,黄郡丞忽然主动进来了,然后朝做主的罗方一拱手。
“何事?”罗方打起精神,强作冷淡来问。
“那边黜龙帮的贼人们要走了……”黄郡丞言辞干脆。“他们要几辆马车,好载皇后、公主和我家郡君。”
“这事何必问我们?”李清臣气的肚子疼,疼的脸都扭曲了。“人家有成丹高手、有凝丹高手,有皇后有公主有太守做人质,还有本地官吏要与他们做生意,我们一群残兵败将,问我们作甚?再打一场吗?死光了方便你们行事?”
黄郡丞冷冷扫了一眼之前酒宴上把酒言欢的李十二李黑绶,却是冷笑一声:“确实不关李黑绶的事情……是那位张三郎张逆,说是有至交在这里,若是走前不见一眼,反而显得心虚……乃是要请秦二郎去见一见!”
话到此处,黄郡丞终于看向了秦宝,并认真来问:“秦黑绶,能不能劳烦你走一遭,往阵前一会便可……总比沈朱绶正当光明些吧?”
沈定情知自己昨晚姿态已经随释放俘虏传开,干脆望头顶不言,而秦宝则在帐内其他人的瞩目下稍作沉默,然后毫不犹豫起身。
周围人也都无声。
片刻后,北风渐盛的涣水岸边,张行等来了秦宝。
二人在冰上相会,相隔数步,秦宝便拱手问安,口称三哥,引来周边黜龙帮骑士们的侧目。
“我肯定安。”张行负手而立失笑以对。“倒是你,你母亲身体可还好?”
“尚好。”
“月娘呢?”张行追问。
“也好。”
“我让三娘去替我处置你们的事情,已经处置了吗?”张行依旧追问不及。
“已经处置了。”
“如何处置的?”
秦宝不敢怠慢,只将当日白有思行径大约讲来。
“如此我就放心了。”张行叹口气。“我当日在沽水那里杀张含,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跟月娘,你二人算是仅有牵挂……”
秦宝沉默以对,却忍不住心中一酸。
“这样好了。”张行转身朝岸上,将之前坐着判死刑的椅子取来,放在了冰面上,然后坐了下来。“你既拜了三娘,不可不拜我,来来来,上前来,拜一下,便回去吧!”
秦宝抬头看了看张行,一声不吭向前当众下拜,再度引来周围人侧目。
而张行既受了一拜,便不再犹豫,只是一摆手,便起身弃了椅子,准备上马而去。
也就是此时,秦宝忽然主动开口了:“三哥,昨晚上在这里,我闷头撞回来,只遇到一个凝丹,算不算是你故意放我一条生路?”
“你觉得算就算。”张行回头驻足,扶刀失笑以对。“主要是当时我确实有些困了,没有出去。”
“那我觉得算。”秦宝正色道。“三哥是因为知道我母亲和月娘都在东都,知道我的难出,所以才这般刻意放我一马吗?”
“不错。”张行稍作思索,选择严肃起来。“你是觉得被羞辱吗?”
“这世道,寻常人活下去都难,我受三哥恩义,谈何羞辱?”秦宝缓缓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三哥,若是下次再度两军交战,若我占了上风,也会拼命放三哥一马的。”
此言一出,颇有几名头领哂笑,就连来送马车的本地低阶吏员都窃窃私语。
唯独张行,认真相对:“好!”
“但不能一直这么相互放下去,也不现实。”秦宝强压着某种心绪,抬头继续认真来讲。“三哥,咱们能不能做个约定,咱们谁先放过另一个三次,另一个便该弃了自己的难处或志向,去从谁才对……如何?”
张行想了一想,依旧认真:“好,咱们一言为定。”
秦宝赶紧俯首,生怕别人看到自己没有忍住落泪。
而张行只是状若未闻,直接点起胯下黄骠马,顺着河道向上游谷熟城而去,而上游屯军,只在本地官吏的催促下让开了通道。
到了当日中午,众人便抵达城内,汇集了牛达以及后续援军,继而稍安。
这个时候,本该去热汤热饭顺便参与一波团建以作吹嘘的,但公务不饶人,梁郡的官吏们勤快的很,居然后脚就追过来了,使者代表了郡丞和都尉甚至两位中郎将直接进来讨价还价……那意思很明显,他们已经知道了孟氏参与进来的事情,也知道队伍补给的问题,于是愿意接受绝大部分条件,只求张行不要将谷熟与下邑让给孟山公,让他们再辛苦作战。
至于说队伍从紫微宫和东都带出来的大量高档财货物资,他们虽然没法直接送出来,却愿意主动撤出屯军,而且明确指出,三五日后,队伍就会自溃,黜龙帮又不是没兵,到时候自取便是。
坦诚说,这个进度有点赶人,而且态度坦诚的要命,以至于张行都愣了好久。
但最终还是大约应下,并亲自来见曹太守做个恭喜。
躺在榻上修养的曹太守面色刚刚有了一点好转,听到张行叙述,愣了许久,却又强压着不安恳切出言:“张龙头,这群混账是要拿我一人顶缸……你说,我若不回去了,只跟着黜龙帮来凑合一下,你觉得如何?”
张行怔了征,思考了一下利弊,就在温暖的榻前恳切回复:“我觉得,曹太守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的好……真有心干事业,哪里不是为天下百姓做贡献呢?”
ps:大家晚安。